第二百二十章 密谋(1 / 2)
数日后。
夜半三更。
一辆马车在夜色中悄然转向,驶离了官道,拐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。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张博掀开车帘一角,月光下,远处一座废弃庄园的轮廓若隐若现。
“将军,到了。“孙仲压低声音道,手已按在腰间刀柄上。
张博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:“让弟兄们在外围警戒,务必保持警惕,不可有丝毫懈怠。黄巾贼四处渗透,若是走漏了风声,我们此番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。你随我进去。“
庄园大门锈迹斑斑,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,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破败。张博踏入院落的刹那,四道身影从暗处走出,月光照亮了他们华贵的衣袍——正是郡城四大世家的族长。
“张将军,你迟到了。“为首的崔氏族长崔琰冷声道,银白的胡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他身着深紫色锦袍,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碰撞,发出清脆声响,似在应和着他此刻的不满。“这等机密要事,时间本就紧迫,你却姗姗来迟,若是因你误了大事,该当如何?”
张博拱手致意,脸上却不见半分歉意:“崔公见谅,张角耳目众多,如今郡城内外皆被黄巾贼严密监视。我等一路小心翼翼,绕了好几条弯路,才摆脱他们的盯梢。稍有不慎,便会暴露行踪,不得不小心行事。”
“哼,小心?“卢氏族长卢冷笑一声,肥胖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,那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,与他满脸的肥肉形成鲜明对比:“若非你过于'小心',行事瞻前顾后,我们何至于让黄巾贼抢了先机?按照原定计划,此刻坐在郡守府里的本该是你!这大好的机会,就被你这么白白浪费了。”
院中古槐沙沙作响,仿佛也在嘲笑这错失的良机。张博面色不变,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:“卢公此言差矣。黄巾军异军突起,发展势头迅猛,谁又能预料到他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壮大到这般地步?况且,他们吸引了朝廷主力的注意力,让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。若非如此,我们恐怕早已陷入朝廷与其他势力的双重夹击,陷入苦战。这其中的利弊,还望卢公深思。”
“够了。“崔琰抬手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执,袖口金线刺绣在月光下闪烁,彰显着他的身份与地位:“事已至此,互相指责无益。如今形势危急,我们内部若是再起纷争,只会让旁人看笑话,更会给黄巾贼可乘之机。今夜召集诸位,是要商议如何扭转局势,共渡难关。”
五人穿过枯萎的杂草丛生的庭院,进入一间隐蔽的地下密室。
密室中央摆着一张檀木方桌,上面摊开着郡城及周边地形图。地图上,各种标记和线条纵横交错,记录着各方势力的分布与动向。
密不透风的室内,烛火飘忽不定,昏黄的光影在五张表情各异的面庞上跃动。张博端坐在上首,他那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轻叩着檀木桌面,节奏毫无章法,恰似他此刻紊乱如麻的内心。
表面上,他是威风八面、纵横捭阖的起义军首领,那身粗布衣衫之下,隐匿着数道于战场上留下的狰狞伤疤。然而实际上,每一道伤疤都是他精心谋划的“勋章”,只为能骗取那些真正草莽英雄的信赖。
“这个张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,派出去的探子都是一群废物,只搞到些无法证实的来历,这家伙坏了我们的好事,绝不能轻易饶过!”王氏族长猛地拍案而起,桌上的青瓷茶盏被震得高高弹起,滚烫的茶水溅落在他绣着金线的袖口上。
张博微微抬眼,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其余四位族长脸上一一扫过。这四大世家,数百年来牢牢掌控着郡城的命脉,就连郡守新官上任,都得毕恭毕敬地先来拜会他们。而自己呢,不过是他们多年前埋下的一枚棋子,一个被蓄意打造成起义军领袖的傀儡罢了。
“王公稍安勿躁。”张博声音低沉,刻意模仿着真正起义军首领的粗犷口吻,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更具信服力:“如今黄巾军打着正义的旗号,气势正盛,咱们硬碰硬是不行的。张角凭借‘太平道’蛊惑人心,短短时间,信徒就已超过数十万。咱们要是贸然行动,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。”
“不过数万乌合之众罢了!”郑氏族长冷笑一声,花白的胡须随着嘴唇的开合微微颤动,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:“不过是些愚昧无知的农夫,给口饭吃就能替人卖命的蠢货。我就不信,他们还能掀起多大风浪!”
张博暗自摇头,心中涌起一阵无奈。这些养尊处优的族长们,整日在奢华府邸中养尊处优,根本不了解民间的困苦,更不明白张角为何能一呼百应。他不禁想起暗探混入黄巾军营地后所描述的场景——那些面黄肌瘦的农民眼中,燃烧着一种他从未在世家奴仆眼中见过的光芒,那是对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望,是对未来坚定不移的信念。
“郅公此言不妥。”张博调整了一下坐姿,刻意让自己显得更加谦逊,态度诚恳地说道:“在下亲眼所见,黄巾军虽然装备简陋,大多手持自制的粗劣武器,但他们士气高昂,每个人都如被点燃的火把,浑身充满斗志。张角宣扬的‘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’,对于那些饱受饥荒与苛捐杂税折磨的百姓而言,不啻于救命稻草。虽说从长远看,他们未必能成就大业,但短期内,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撼动的。咱们还需从长计议。”
催氏族长眯起双眼,那目光仿若鹰隼般锐利,仿佛能洞察人心。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温润的玉佩,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:“张将军,我怎么听着你似乎对黄巾军颇为欣赏啊?要知道,这可不像是一个咱们自己人该有的态度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