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七十七章 各陈己见(1 / 1)
他冷笑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:“余乐,为将者,切记勿怀妇人之仁。慈不掌兵,义不掌财,此乃千古不易之真理。杀人并非目的本身,然而为了达到既定目标,有时必须采取极端手段。不展现杀戮,便无法树立威严于天下。通过杀人,可以警示众人,让天下人明白,抵抗者的结局唯有一死。所以,明智之选是俯首称臣,如此方能皆大欢喜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,你以为本王喜欢杀人吗?以为本王不懂得和颜悦色,装成仁厚之君,去取悦万民,笼络人心?”宇文恪厉声说道:“你别忘了,大乾原本就是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奋起反抗燕朝的,缺兵少马,但为什么最终能越打越强,最终入主关内?为什么先帝颁布法令,可以让归降的官员恢复原职任用?为什么让尊贵的清河公主嫁给一位落魄的燕朝前太子?这都是我们给出的善意,最大的善意!如果他们懂得感恩,放下抵抗,那么天下皆太平,百姓便可以安居乐业。如果他们心存异心,那就杀无赦!邵飞就是最好的例子!”
余乐面对宇文恪的言辞,一时竟无言以对,仿佛对方所言字字珠玑,很有道理。若乾朝不以雷霆万钧之势,恐怕难以树立足够的威严以震慑四方。这么说来,舒克什的屠城行为是对的?余乐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恍惚,宇文恪的话语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,让他隐隐有些心动。
然而,余乐的心中又莫名升起一股不安。他细细思量,总觉得宇文恪的论点虽听起来有理,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。
余乐猛地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与宇文恪对视:“大将军,树立威严与震慑四方,并非只能通过暴力与屠戮实现。历史上无数先例证明,以德服人,方能赢得长久的和平与尊重。乾朝若以仁义为先,兼施文武之道,必能令四方心悦诚服,而非仅仅出于恐惧的服从。再者,舒克什的屠城之举,无论是出于何种考量,其手段之残忍、后果之严重,都是对人性与道德的极大践踏。这样的行为,即便短期内可能达到震慑效果,长期来看,只会激起更多的仇恨与反抗,无异于饮鸩止渴。将暴力与强权视为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,忽视了治理国家的根本——民心所向。一个缺乏正义与慈悲的国家,即便军事力量再强大,也终将失去其立国之本。”
宇文恪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讶异,旋即恼羞成怒道:“本王自带兵以来,历经无数战役,皆以雷霆手段攻城掠地,击溃燕朝重兵。你还年轻,焉能懂得战场上的残酷与无奈?以德服人?哼,这世间弱肉强食,仁义二字,不过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虚伪面具罢了。至于民心,不过是胜利者的战利品,待本王一统天下,自然有万千子民歌颂本王之功绩!”
余乐闻言,面不改色,语气更加平和而坚定:“大将军言之差矣。战争固然残酷,但正因如此,我们更应寻求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和平。以德服人,并非空洞的理想,而是深知‘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’的智慧。历史长河中,不乏以仁德著称的帝王,他们通过施行仁政,发展经济,改善民生,最终实现了国家的长治久安。反观那些一味崇尚武力、忽视民心的统治者,其王朝往往如流星划过,短暂而黯淡。”
“至于舒克什屠城之事,其带来的负面影响远不止于此。它像一颗毒瘤,侵蚀着乾朝的根基,让天下士子寒心,让百姓心生畏惧与不满。长此以往,乾朝内部将失去凝聚力,外部则可能引来更多不必要的争端与挑战。真正的强大,不是让敌人因恐惧而屈服,而是让四方因敬佩而归附。”
宇文恪听后,沉默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他望着远处田间忙碌的百姓,似在深思。过了许久,他才转过身来说道:“余乐,你所言不无道理。但世事复杂,非黑即白的判断过于简单。本王自会权衡利弊,考虑更为周全的策略。”
余乐见宇文恪态度有所缓和,心中微松,躬身行礼道:“多谢大将军聆听末将之言。”
宇文恪淡然一笑,摆手道:“不过各陈己见,勿要将本王视作胸襟狭隘之辈。你所言种种,归根结底,是对自幼生长之地的深情厚谊,不忍见此地百姓饱受战乱之苦。此情此景,本王自是心有戚戚焉。你之所为,乃是为了大乾江山能稳固江南,对本王直言不讳,此乃忠臣之举。忠臣者,常怀忠诚之心,兼备智慧、勇气与正直之质。”言罢,宇文恪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之意,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余乐。
余乐闻此消息,心头不由自主地猛烈一颤,鼻尖竟莫名泛起了酸楚:“江南之地,诚然富庶甲于天下,却也历尽数载欺凌。此地百姓生计本就艰难,倘若再被战火无情吞噬,使这千年辛勤劳作累积的繁华付诸一炬,岂不令人痛心疾首,实为可惜至极。”
“百姓饱受欺凌?此言何出?”宇文恪面带疑惑。
“王爷请看,”余乐神色凝重,“您眼前所见的虽是繁花似锦,但吴州作为鱼米之乡、丝绸之府,每年需向朝廷缴纳之重税,已高达十之四五。加之地方帮派横行、乡绅压榨,更有那倭寇与水匪不时侵扰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百姓不仅财物尽失,更有甚者,家中妻女亦难逃魔爪,被掳掠而去。人祸连连,加之天灾频发,百姓生活之维艰,实难想象。正因如此,末将斗胆进言,望王爷能以百姓安危为重,尽量避免战火殃及无辜。”
宇文恪闻言,眉头紧锁:“倭寇?水匪?吴州距海尚有二百余里之遥,他们竟敢如此嚣张,深入内陆为非作歹?大燕水师素以天下无敌自诩,吴州虎贲营又何在?何以任由倭寇在江南沿海肆虐?”